這是一個冗長的夢境。

入目的是滿地的血色。他又殺了人，像從前一樣。其實殺人也沒什麽了不起，他早已不記得自己的手下死過多少人。

他站在那個人的屍體面前，落寞得像個孩子。

為什麽要殺人呢？因為那個人告訴自己，他很強。他擁有強大的天分和法力，是最好不過的殺人工具。

殺人……工具麽。

他看著天空，臉上沒有表情。

為什麽要殺人呢？你喜歡殺人麽？他被人那麽問過。嗯……無所謂喜歡不喜歡，只是只有在殺人的時候他才被人需要而已。

他只是不知道……如果不殺人，他該做什麽。

一直到……碰到了她。

那時候他被派去妖界做臥底。冬天的雪夜，他一個人到雪谷裏彈琴。那首曲子是那個叫做“辰非”的朋友教給他的，出乎意料地他彈得很好。

辰非誇獎說他很有聲樂的天賦。聲樂的天賦？他曾經怔了一下。他想起來玄卿也這麽誇獎過他，說他很有術法的天賦。不過，那是用來殺人的。

有天賦有什麽用呢？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。

琴音緩緩從他指尖流淌而過。即將結束的時候，突然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到他耳邊。

“這支曲子真孤單。”

是誰？！

驚了一跳，他手抖了一下，琴弦突然斷裂。吮吸著被紮傷的手指，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。

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。她坐在那裏像個陶瓷娃娃，正在怔怔地看著他。

那個小女孩歪著頭問他：“你的琴聲真冷清。也沒有人陪你玩，對不對？”

沒有說話，他低著頭收走了琴。

“也沒有人陪我玩。我們做個朋友吧？”她歪著頭看著他。怔了一下，歸韶擡頭，目光所觸那個小女孩的眼底是清寂的期望。

她也孤獨。

她是妖界之王的繼承者，傳承了妖界最強的血脈。她和兄長之間只是寒暄地互相問候幾句，從來沒有真正地關心和愛護。父親對她只是嚴厲地苛求，她沒有朋友，因為她的父親不許她對妖界的臣民真正地動感情。

那個妖界之王告訴她，一旦有感情就容易被欺騙。所以她沒有朋友，因為那個人不允許。

可是……真寂寞啊。她每天坐在高高的臺階上，看下面的人嬉耍，玩鬧，滿臉都是開心和幸福。她只能坐的遠遠的，一句話不說地看著他們。

“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麽？”

然而那些小孩看見她都是滿臉的驚懼，急急忙忙地跪下向她行禮。

“母親說了，我們這些卑賤的人不能擡頭直視您。”領頭的那個小孩戰戰兢兢地回答，“請您……請您不要為難我們。我們會被罵的。”

怔怔地站在那裏，她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一直以來……都是這樣。她身邊有她的父親，那個叫做殊塵的哥哥，還有辰非修引等等一大群人圍繞在身邊……可是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。

她有時候不由得想，難道她生來就是為了繼承那個妖界之王的位置的麽？這樣的話讓她沒有思想該多好，做一個只會殺人和統治的暴君，這樣她就不會難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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